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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到这个问题，可能你已经学了日语、已经找留学的咨询顾问规划了未来，但是，还想看看其他人的建议。那么，我就非常认真地给一些反面的意见给你吧。
先说说我。
我年龄40+，有一个喜爱日本文化的孩子，当时想让孩子去日本留学，自己也想出国去看看，同时给孩子探探路。就问咨询顾问，试试自己这个年纪了还能不能实现留学，结果提交了一堆资料之后，竟然意外获得了语言学校的面试和日本签证（像我这么大年龄的人也能获得签证，可见日本最喜欢的外国人，无外乎两点：一是有钱，能旅游消费，拉动日本经济；二是文化素质高、没有违法犯罪的潜在原因。如此即可。资源匮乏的岛国离开外国人连旅行社、语言学校都倒闭很多，所以申请留学的大龄同学不要妄自菲薄）。
于是，2018年，我踏上了开往日本的飞机。在日本待了两年多，前一年一心拼日语、拼前途，想开辟一条新路，后一年疫情四起、躲在屋里瑟瑟发抖，匆忙退学、安全回国。在语言学校的一年半里，接触了形形色色的国人，有奔着升学上私塾考大学的、有淘金打工的、有想换换环境用一个留学签证长时间体会日本文化看看风景的。也通过一些活动认识了、看到了在日本生活几十年的华人的状态。
很多周围朋友经常问我经验，我就专门挑出一些话，对于想来留学的同学和家长说一说吧，因为留学这个年龄段是人的一生很关键的一个时期，一晃几年影响一生。其他话暂时往后放，先给孩子们唠叨唠叨。
一定要注意到，国外生活、孤独的杀伤力超乎想象、可能会影响孩子的学业。
在国内的时候，我们规划怎么上语言学校、课后上哪家私塾、怎么参加留考、考哪所大学的哪个专业，唯独没有规划——怎么面对孤独。第一年打交道最多的是语言学校。如果你不是和好朋友一起来的，日语也不是很好从而被分到了低级班次，那你就先要解决孤独带给你的生存难题。从下了飞机到学校、购买当晚住宿的被褥、住处的生活物品、办理学校的一系列手续，日本当地的手机卡、开通网络，去区役所办理手续（类似国内的户口管理登记）、去邮局开通一张日本的银行存折（手机扣费），等等。每一步都寸步难行，如果对日语只是皮毛的话，真的就感觉自己成了聋哑人。有同学说，感觉自己是会说话的哑巴、有耳朵的聋子。在便利店买东西、餐馆点餐全部用手指来指点，一句日语都忘了。开玩笑说自己“成了一指禅”。最难的是邮局。我记得语言学校附近的那家邮局，店员给我们展示了带有中国语的填写资料说明后，见我们办理还是不流畅，非要我们请日语好的人来带着我们办理。不管我们怎么说都不同意继续为我们办下去。一个男同学气的无处发泄，说想炸了这家邮局。有一些学校有中文生活老师，有的没有，即使有也不可能陪你办生活中的所有事情啊。这时候需要你有一些朋友，沟通信息、互相扶助。日语程度好的还可以给你生活上的拐杖。你住在语言学校的寮（就是宿舍），可以省掉一部分家具的购买，但依旧还有一大批生活问题等着你。这些问题对于中年的我、和人打交道还算可以，依然感觉新鲜而陌生、有些应对不暇。那些社交能力不强的青少年就更显的很不知所措。还有的有社交恐惧症的同学，真的是抓耳挠腮。在国内，这些琐事基本都是家长、老师给处理好了。但在这里，语言学校的所谓中文生活老师，其实就是一些营销人员，这份工作是拉人头赚钱的，不像国内的老师，真的是为学生着想、有一份师德在。在这里，“师德”这两个字都令人笑出来，他们不黑你钱就是好人啦，样样都需要用钱来买，谁都知道出来留学的中国孩子，都是家里有钱的。比如，找工作要填的简历，一张格式化的表格而已，语言学校6元钱一张。什么都需要你自己，生活能力的提高从一下飞机就开始要求你，迫切需要提高生活能力，马上，马上，马上！
人与人之间不可信。
同学来自不同城市、不同家庭，思想和生活习惯差异很大。我当时的语言学校不是专门着力于升学的，还有很多来日本打工赚钱的。所以学生成员比较杂，主要由中国人、越南人、少数韩国人组成。也没有专门负责升学的指导老师。一上课就有几个打工太累的学生在睡觉。有中国同学在国内赌博欠债躲到国外的、高中辍学被开除的、生活艰难制造假资料幻想到日本来淘金的、中年人国内职业到了天花板要转型的。一开学的时候，中国老师警告我们，同学之间不要借钱、不要换钱（日元和人民币的兑换），如果发生纠纷，学校概不负责。可见，即使是中国人之间也要防止欺骗行为。我讲几个中国同学之间的真实故事吧。
1.国内劣迹斑斑打算到日本重新做人类型。同学A跟同学B借钱，之后一连三天没有来上课。B说，你再不还钱我就到学校举报你，你会被遣送回国。A无奈，说你找我爸吧！给你我爸的微信。还不错顺利联系上了他的爸爸，没想到听到的是极其悲惨的失败的育儿经。A爸跟B说，这孩子在国内早早辍学，经常在外跟社会混子纠缠，赌博欠了很多债。家里因为这个，父母离婚，房子被卖掉还债。现在父亲在建筑工地上做苦工，年过半百还在为糊口而卖命。把他送到日本的亲戚身边希望他能自力更生、赚钱还债重新做人。这个小孩我没有教育好，整个家庭也破碎了，如果你有时间，帮我看着他是否每天按时上课，拜托了。这样的还有很多。中国人之间的纠纷有时候日本警察也不管。
2.大龄单身青年躲避传统观念、寻求日本多元文化庇护。我观察过整个语言学校所有我经过的班级，除了两三个像我这样为孩子教育而来的孩爸孩妈，其余几乎所有的中国人都是未婚状态，年龄从20多岁到40多都有，好像中国不结婚的单身主义都到日本来了。他们聚集在一起，也能大体看出一些共同的性格特点：孤僻、共事时合作性不强、不太守约定；不会照顾别人感受、与家里关系不太融洽；遇事偏执，与人交往包容心不够，不懂得对别人好。印象最深的是，有一个女生头脑特别聪明，学日语很快就成绩遥遥领先，听说在国内时是某校外培训机构的优秀教师。但是年近30，没有结婚，也没有男朋友。她在自己身上吃穿都特别舍得，化妆品都是高端的，每日妆容精致，衣服都是一日一换，各种风格轮流展示。来日本不久就到镰仓等文艺小资打卡地旅游。但是性格很奇怪，处事非常幼稚、自私。初相识还能聊几句，和人熟了之后，各种打压、嘲笑，有点像大S对阿雅。一学期下来本来相处还不错的人，也渐行渐远。不熟的听说她的事后，不敢靠近。到最后一两个学期时，没有中国人敢和她坐一起。
还有一个女生，来语言学校不久就在校内换了好几个男友甚至同居了几个月。圈子太小了，分手后坐在一个班里互不搭理、都很尴尬。这些未婚男女青年，在国内，可能会有各种渠道认识更合适的异性，还有一些亲友帮着他们在婚恋道路上长大，但是来到日本真的是进入“茧房”、孤岛，自己爱怎么作就怎么作。本就对彼此不知根知底，加上孤独无依，犯错的概率急剧增大。一个男生谈了个女朋友，有次聊起来，他却说了一些像已被普遍认同的真理一样的话，说，语言学校没有真感情，住在一起又能省房租，又能有个人说话，一毕业就散了，谁还真的像国内那样谈恋爱啊。难道没想到女生万一怀孕怎么办吗？这女孩自己知道男生的想法还会和他同居吗？我真为女孩感到后怕。那些高中刚毕业的年轻小伙子嘴也很损，有一次当面对班里一个35岁左右的男生说，你土都埋半截了！气的那位男同学半天才说，我不跟你计较。
越南同学更是好不到哪里去。越南人在日本给人印象就是特别能吃苦。一个出租屋平常房主说最多住两个人，但越南人能住到5个人！真不知道是怎么睡的。我同桌越南小伙子，不到27岁，越南国内老婆带着小宝宝生活，一般他们国家都要生三个娃的。他和其他越南同学一样，拼命打工（我怀疑都超过规定的打工时数）。打三份工，上课之外全是在工作，便利店、建筑店、物流公司搬运。住在离学校电车一个半小时的埼玉县，非常便宜、多人合租。他们来日本干的都是最苦、最脏的活，通常叫“3K”工，是危险、脏等三个英文单词的开头字母。来这里目的就是赚钱养家，所以上课？升学？哈哈，那是不可能的。但说句公平的话，越南人比华人朴实、单纯、勤劳。班级聚餐，一个组里有越南同学，就有福了，他们包揽了洗菜、做饭、洗碗所有的活，而中国小伙子都是在座位上端坐着、看手机。
如果是有这样的一堆同班同学，你到日本却以考个好大学为目的，绝望吗？
学习的氛围很淡。
语言学校的老师大多是日本老太太。年轻人都很少。日本老龄化的影响，头发花白、颤颤巍巍，忘性越来越大的老人教我们这帮老外，可能人家觉得像教小学生差不多吧。有一个老太太，在忘记刚才讲到哪里了的时候，我们问她，先生，您准备干到什么时候才退休？她在黑板上写下“直到死！”
日本的“红日子”（就是假期）特别多。翻开学校发的日历，几乎每周都有休假，除了正常的双休日之外。什么绿之日、种树日，很多很多。平时周一到周五，也只上半天课，剩下那半天，如果孩子自律性不强，就自己到处玩了。我很纳闷，很多家长为什么觉得孩子在国内学不好，到日本就会好、考个好大学呢？难道到了没有好老师监督、没有学伴影响、没有家长帮助的国外就会突然洗心革面、奋发图强了吗？
我认识的几个国内成绩还算可以、来考大学的学生，一开始雄心勃勃，剑指早稻田大学、东京大学，后来毕业时看到学校张贴的去向榜，只是很末流的大学。有的还中断了在日本的求学之路，回了国。为什么？学习是一条艰难的漫长的修行之路，异国他乡，生了病无人问、欢乐时无人分享、伤感时无人倾诉，十八九岁、二十多岁的孩子变成了学习机器，背负着家里几十万、上百万的投入，不学习觉得对不起家里、学习又很多难题不知道问谁，一切不像在国内，有一堆苦口婆心、能力出众的好老师陪在身边，自己只要不懒惰就随时可以得到帮助。但在日本，自己想学了，好老师不见了。或者得花很多钱在私塾里见到。
孤独到感觉自己像机器人
孤独弥漫在每一天的出行。在国内，交通根本不是个问题。脚一伸，地铁、公交、滴滴，想去哪，搜一下马上就有导航，价格也不贵，但是在日本，地铁（就是电车）非常复杂，上下好几条轨道，同一条轨道有不同的路线。换乘也很复杂。稍不留意就坐到很远的地方了。我一个同学坐错站以后，发现车费就花了一个周的伙食费。刚去日本，我花了大概一个周才摸清地铁，把常用的地名翻译好、路线换乘设计好，那种感觉就像在黑暗中拿出手电，照亮一条路，于是沿着这条路走，路旁的建筑都熟悉了不会走错了。光亮圈之外的一切概不关心、不费脑子去解锁。再换一条路，还要重新翻译、查阅。
孤独弥漫在每一天的饮食中。刚去的时候，新奇有趣，寿司也能吃，但是天天吃谁也受不了。自己做也没有那么多时间，还做不出花样。于是学校周边的中国川菜馆就成了中国学生聚集之地。哪还管什么营养均衡、少油少盐健康养生。都是川菜重油多辣口味，是否干净卫生也不管了。起码还适应中国胃嘛。
我认识的一个求学来的男生。一开始目标是早稻田大学，每天除了语言学校就是私塾。他很喜欢体育运动，但是日本寸土寸金，语言学校就是一栋楼，开门直面大马路，楼梯都不能同时容纳两人，哪还有什么宽阔的操场！于是他就有时坐电车去代代木公园打球，但是呢，他性格不是一个能交际的、比较敏感。即使能交际，大家都各有目的谁也不能陪你玩。于是对付学业还尚有余暇的他，就尝试打工，反正日本时薪工资还是很高的，一小时差不多都有1000日元（六七十人民币）。何以解忧唯有暴富，拿到几万日元的工资后，他就非常开心，缓解了情绪上的焦虑、无处安放感。好景不长，一次工作中受了外伤，手流血了，到医院包扎了以后还需要在家静养几天。这种请假在学校的制度里要被计算到缺勤，影响到他的评定。日本对外国学生有个规定，如果出勤率低于一定比例，要警告。更严重的要被遣返回国。所以，每个留学生最关心的就是出勤率，每个月学校都会在公告栏红布一堆表格，就是每个人的出勤。跟学校老师反复沟通无望后，他的心情极度低落，学习也落下了，最主要是士气和斗志没有了。想家，想亲人，委屈了。后来，成绩下降，慢慢淡出大家的视野。后来听说离开日本找女朋友去了，在日本的求学之路就此结束。
朋友们问我，我家孩子要去日本留学了，哪个语言学校好？我总是说，在孩子日本留学之前先思考一下，孩子的独立生存能力、自律能力是否具备，对学习目标是否明确。这些比留学的计划更重要。如果你的孩子在国内，都不能自主自立自强，每天生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，顺心顺意，还有一堆有能力的老师指点，这种情境下都不能好好学习，凭什么认为他到了国外就突然变好了、爱学了呢？在国内换个城市比如去学习氛围浓厚的地方，他照样也可以带来新鲜刺激。刻苦努力一下，中国的大学也不是很难。起码有个退路，国内有个文凭，高中毕业去日本，万一孩子求学之路中断，再回到国内高考都不可能了。而且，国内交通上，父母还是可以照应，有什么突发状况，家长也可以坐个火车就火速杀到，给孩子一些强有力的帮助。孩子尚在可控范围。如果去国外，疫情期间，家长去不了日本，只能以重金求人来帮忙处理孩子的事情。到那时，钱，还是可以讨价还价的吗？能有人愿意帮忙就感激不尽了。我听说，疫情期间有个留学生身故，父母在国内过不去，后事全是好心的同学帮忙处理的。天灾人祸，人类的生死都如此渺小，何必为了一个求学，让一个家庭背负重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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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2-2-25 13:52:26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