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了外国游客的日本民宿：暂时改成隔离房

逍遥看板娘

损失只是暂时的。

“从天堂到地狱。”
业内人士如此评价疫情后的日本民宿业。在没有游客的情况下，不少民宿的经营者只能被动躺平。
曾几何时，投资日本民宿对于中国人极具吸引力：外国人在日本购房开民宿，还能拿到长期签证。除了没有选举权、不能贷款外，买房的外国人和日本国民享受几乎一样的权利。更有投资人在微博上宣布：在日本买下了一整条街的民宿经营。
然而，一场席卷全球的疫情，让日本不得不实施严格的游客入境限制，加上东京奥运会未能如预期般吸引大量游客，这场民宿投资的“樱花梦”几乎全部破碎。



▲ 东京奥运会谢绝海外观众，日本传统民宿或遇冷（图源：视觉中国）

2021年11月，随着日本逐步放宽防疫入境限制，并重启旅游业，投资者再度看到了曙光。11月17日，日本政府基本决定，从本月26日起，将单日入境日本人数的上限，从现在的3500人增至5000人，但依旧禁止观光游客入境。
日本内阁官房长官松野博此前表示，最快本月8日开始，将允许完成新冠疫苗接种的短期商务旅客和留学生入境，并把商务旅客入境隔离期缩短至3天。第4天起若核酸检测结果为阴性，就可以搭乘公共交通运输工具、外出聚餐。
而那些由中国买家投资的日本民宿，有的已经被低价卖掉，有的则仍在坚守，但不得不转换经营策略，以期能度过难关。


从天堂到地狱

陈海锋来自广东，在日本横滨国立大学毕业后，因看好日本房地产发展，选择进入房地产公司就职，并于2017年开始在日创业。
“2019年前，我认为把房地产收益最大化的方式是，购买住宅后改造成酒店和民宿。” 陈海锋告诉时代周报记者。
2012年，日本开始实施“安倍经济学”的一系列政策，在宽松货币政策的刺激下，日元加速贬值，对外国投资者来说，购买日本房产更为便宜。随着2013年东京成功赢得2020年奥运会和残奥会的举办权，投资者们对日本房产的信心进一步提升。
2015年，日本前首相安倍晋三提出了“观光立国”，其构想让不少投资者对日本民宿前景充满期待。彼时，日本政府提出的目标是，到2020年使年访日游客数量达到2000万人、2030年达到3000万人。
安倍在“观光立国”的相关构想会议上强调：“日本有丰富的环境资源，有观光立国的潜力，但不好订旅馆、铁路和巴士使用不便等问题也很多，必须做出改善以接纳新的旅游者、增加回头客。”会议还特别研究了放宽对游客付费住宿民家(民宿)的限制等问题。



▲ 日本民宿外观（图源：受访者提供）

正是看好这一政策，陈海锋加大了在民宿方面的投资。他表示，截至2019年，他在日本的房地产公司已经把超过100所住宅改造成酒店民宿。
“那时民宿市场在日本的发展非常快，比酒店更受欢迎。虽然酒店的整体规模效益不错，但是运作成本也相对更高一些。”陈海锋说。
疫情前，日本民宿的生意非常好，经常不到两个月就提前订满。相关报告显示，在日本，民宿的居住者中的93%为外国人，其中中国住客最多，占19%。住客的住宿时间平均为3.8晚，包括住宿费在内的消费金额平均为16.96万日元（约合人民币9470元）。
新冠肺炎疫情打断了这一波热潮。
随着疫情在全球蔓延，跨境旅游基本停摆，大量酒店经营困难。日本政府观光局发布的数据显示，2021年9月入境日本的外国人为1.77万人，与疫情前的2019年9月（约227万人）相比，降幅达99.2%，依旧处于历史最低水平。
2021年夏天，东京奥运会还是举办了，但由于日本禁止外国游客入境观赛，民宿从业者并没有尝到奥运红利，唯有选择止损。2021年8月，据日本观光厅介绍，基于《住宅住宿事业法》提交申请的住宅数在2020年4月达到21385户的峰值后趋于减少，2021年年7月12日降至18578户。
在一份对民宿经营者进行的抽样调查（回答289份）中显示，近一半受调查者认为“收益无望”，因为作为主要客户的外国旅客无影无踪，需求恢复尚无眉目。
一位业内人士透露，疫情暴发后的半年内，不少日本民宿的投资者已经出现现金流问题，甚至徘徊在破产边缘，有人不得不将房子6折转让。


改为隔离房

如何开源节流，成为了所有日本民宿从业者必须考虑的事。
李由（化名）在日本旅游旺地大阪投资了一处民宿，房间不大、但地段不错，距离大阪中心商业街非常近。但由于没有外国游客，李由民宿的收入直线下降了近60%，为了维持基本开销，他不得不将民宿改为短租房，住客也变成了本地人。
与李由有类似经验的还有朱朱和方方。这对夫妻在5年前卖掉了上海的婚房定居日本，因为看好大阪发展，他们在这买下了一整栋楼，并改造成民宿。
疫情暴发后，在没有新增收入的情况下，夫妻二人只能靠节流自救。他们暂停了所有的合作项目，甚至将公司的全职员工换成了兼职员工。朱朱甚至变卖自己的名牌包，以维持一家三口的日常支出。
夫妻俩在网站的视频上表示，目前已经把房间改为短租房和办公室。
小本经营尚且如此，投资成本更高的陈海锋亦表示，他公司的酒店事业销售额（包括民宿在内）下降了一半。“幸运的是我们还有其它服务，靠这些服务来抵消损失。没有其它收入来源的公司就很惨了，有的甚至刚开业没多久就停业了，”他说。
因为疫情，陈海锋的公司和航空公司及很多留学机构签订合作关系，为协议方的来日人员提供入境隔离住所。
他透露，有人因为怀疑自己得了新冠而选择民宿进行自我隔离，这种月租房的服务价格不贵，不用额外交押金，有人定期清洁，比酒店划算。



▲ 日本民宿（图源：受访者提供）

“虽然用作隔离房可以大幅度减少空房率，但是隔离房的收费比普通住宿要低，利润不高，仅可维持运营成本。” 陈海锋表示。
此外，陈海锋的民宿在去年就开设了月租房服务。今年7月，他还申请了政府对企业的补助金，并成立了月租房线上平台，进一步加大了月租房的业务。
而月租房的使用者也并不局限于隔离。由于有些日本公司鼓励员工远程办公，一些员工因为家里有孩子不方便办公，因此会选择更便利的民宿来居住。陈海锋透露，这种民宿还面向长期出差的人以及处于换工作过渡期的人，对他们来说，只要居住时间不超过一年都是划算的。
他从经营者的角度算了一笔账：如果单纯出租一间位于东京18平方米的普通住宅，月租价是7万日元（约合人民币3908元）。然而，疫情前同等水平的民宿月租房每晚价格为9千到1万日元（约合人民币503元-558元），一个月就有20多万日元（约合人民币1.11万元）的收入，扣除成本后还剩下13—14万（约合人民币7000多元）日元，比普通住房利润高一倍。
尽管远不如疫情前的水平，但陈海锋表示，“目前的情况已经比前段时间好很多了，现在的入住率已经接近60%了。”因此，他还是决定将部分民宿进行装修改造，为客人提供更好的居住环境。



▲ 改造前的日本民宿（图源：受访者提供）



▲ 改造后的日本民宿（图源：受访者提供）

朱朱和方方亦表示，虽然日本的房价还是在上涨，他们依旧看好日本的民宿，因此同样决定将装修好的民宿重新改造经营。
对于这些经营者来说，日本政府进一步放宽旅游业，或许不是一个小消息。据《读卖新闻》报道，日本决定重启旅游业支援项目“Go To Travel（去旅游）”。该项目曾于去年底中断，预计最早将于2022年1月中旬重启。
但同时，日本本国的经济形势仍不容乐观。据NHK电视台报道，11月15日，日本内阁府发布了2021年第三季度（7月至9月）国内生产总值（GDP）初步统计结果。初值显示，去除物价变动因素后的实际GDP比上季度减少0.8%，按年率计算降幅为3.0%。这是日本实际GDP自今年第一季度之后再次出现负增长。
日本政府曾预估今年内GDP可恢复至2019年水平。但数据显示，今年疫情在日本几次大规模暴发造成严重冲击，经济增长乏力。从内外需对日本经济增长的贡献度来看，内需对第三季经济增长的贡献为负0.9个百分点，外需贡献为0.1个百分点。
“日本旅游业回暖需要一段时间，估计要等到明年的樱花季才会回暖。不过，我们都着眼于长线发展，损失只是暂时的。现在日本的民宿数量太多了，没有特色的民宿终将会失去竞争力。” 陈海锋说。
撰文丨马欢 马思佳
编辑丨梁励
版式丨庄静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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